二月十四日,大年初五,这是个西方情人节里喜接东方财神爷的好日子!春和景明,阳光明媚,江南的春梅已娇颜绽红,而鹅黄的腊梅依然暗香疏影,横斜水清,流恋着春光,未曾退场。
贪恋春光好,何止腊月梅?
最恋青春的,算是我们四位好闺蜜了。一路携手揽腰搭肩,欢声笑语嬉戏间,举手投足,彼此眼里依然是那二八芳龄的容颜,也许岁月有痕,但心泉淼淼,少女心飘飘。
放下柴米油盐酱醋茶,拋开夫君儿女小牵挂,四姐妹唱着曲儿一路向前,踏青追风,觅回那少女时光的潇潇洒洒;不问东西,碰撞着思想火花的热热辣辣……
大年初五石塘村的清晨,风儿柔柔暖暖,梅花静静娴娴,远山明明丽丽,池塘清清浅浅,唯有那白的鹅,麻的鸭,迈着外八字步,晃晃悠悠地迎向我们。我们一激动,就举起了照像机,这些通人性的鹅啊鸭啊,便扭转了臀,扑打起翅膀,麻溜地滑下了池塘,激起水中的波纹,展现出它们最漫妙的游姿……于是一幅幅水墨乡村的摄影作品咔咔地出框了。
美景衬美人,最是少女心——我们开始捯饬捯饬,把弘的马尾辫松散开来,团出团子头的披肩大波浪;把柱的麻花辫拆了,梳扎成两个蓬松的松鼠尾……象学生时代那样,互相打扮梳妆,嬉嬉哈哈拍拍照照热热闹闹,不论年龄多大,其实只要环境适宜,每个人的心里都会释放出那个深藏着的小顽童。
绕过水,踱过桥,穿过凉亭,轻踏黄泥碧草弯弯道,四姊妹儿慢慢聊。
“今天真暖和,就象秋游一样!”姝说。
“明明是踏青的春游,怎变成了秋游呢?”柱好奇,反问道。
宏笑道:“你们看那芦苇枯黄,香椿树光光,山坡之上草色灰灰……若不知时节已春,放眼望去,岂不就和秋天一模一样吗?”
“是的呢,单单举目望那光秃秃的树梢头,风里打卷儿的枯槐叶,就说成是冬天,也合情合理儿的。”弘补充道。
姝忙指向那棵郁郁葱葱香樟树,笑道:“单看那堆碧绿叶,说成夏天,信不信?”
柱指向远处那一树梅红道:“幸亏红梅抢着开,否则四位仙女哪里知道今日人间是何季节?”
四姊妹拍手笑成一团道:“这下好了,乡间一日,春夏秋冬四季全游了。”
走着走着,就有些累了。四姊妹的记忆中都有一处绝好的临水酒家,已不知位于何处?恰好石板街角有位卖土鸡蛋的农妇,上前礼貌打听。农妇道:“石塘村,分前村和后村,你们所指那家农家乐应该在后村。”
驱车数里,辗转几道,终于横见一条清澈小河,河上散落七八个大石头,踮石而过便到了对岸。
沿河岸往村里走,果然一排皆是临水照花的搭棚酒家。
点了农家菜,沏了苦叶茶,吹着河岸风,嚼着灶台土锅巴,八目对视,哈哈哈又是一阵沁水润心的天真无邪少女笑。
酒家老板娘道:“前面还有两桌,您四位,还要稍稍等候……”
宏欢快地道:“请客不掼蛋,等于没吃饭。来,咱们四姊妹正好打掼蛋,边玩牌边等着上菜。”
柱面呈为难之状,道:“我不会呀,掼蛋没打过呀!”
“雅俗共赏才好!柱,你不要整天在天上飘着,也要接接地气……”姝甜甜笑道:“你搞写作,就要深入生活,否则缺乏素材,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嘛。”
弘和宏忙欢笑道:“今天我们一定要把柱从空中拽下来,从此既能脚踏实地,又能天上飘呀飘……”
“拽下来倒是很好呀,请问是拽阴沟里翻船呀?还是拽大海上浮游呀?”柱边洗牌边笑道:“其实我挺接地气的,不接地气,怎么会主动记得带两副牌呢?”
“拽阴沟里,倒不至于……”宏拍手笑道:“拽这乡下土村农舍里,沾沾袅袅炊烟,从此方可多些烟火气。”
果然,话音刚落,风向掉转,白墙黛瓦的农舍烟囱里的炊烟竟然真向我们飘来,炝得四姊妹连连娇嗽……好不应景。
众姊妹想当年个个都是学霸,一番鼓励与指导,柱终于成功入门打掼蛋,一桌欢声笑语,好是happy!
辞别农家乐,开始进村转悠转悠。宏开玩笑地说:“下面开始,日本鬼子进村啦!”
姝戏说:“咱们进村,一不捉农家的老母鸡,二不抢村里的花姑娘,最要紧的是看看竹篱笆院里院外,施农家肥的菜园地里那天然生长的本大蒜,本青菜,本香菜……可否买些带回城里。”
果然,红皮白茎的土蒜,抽着嫩汪汪菜苔的小青菜,泛着铁锈红的绿香菜……一棋盘一棋盘似的围在土坝里撒欢地生长着,深圳归来的宏和上海归来的姝看得心里直痒痒。
姝笑嘻嘻地说:“家家门儿紧闭,也不知这菜是谁种的。要不,我把微信号留下,让菜的主人好联系我们,我们先采摘些这农家菜吧。宏带些回深圳,我带些回上海。”
弘忙说:“怎会不知是谁家种的菜呢?你看谁来给菜浇水,这菜自然就是谁家的。”
柱笑盈盈道:“那好,我马上从河中弄些水来浇这片菜园,你们扫微信将菜钱就付给我吧。土蒜,尽管拔,香菜尽管铲……”
姝逗巧说:“菜钱就扫码付给你,没问题,你今晚就留这菜园里做人质吧。”
柱笑答:“好主意,乐得留下做菜园庄主……’我在菜园里等你哦……’是不是很经典?”
宏怪声怪调补充笑道:“我在深圳等你们哦……深圳的蔬菜确实不好吃……只怪气温高,熟得快,可别怪深圳人民哦。”
四姊妹又是前俯后仰,哄然大笑。
这一笑不要紧,惹来了一条肥墩墩的巴哥犬,它龙行虎步,伸脖拖臀,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瞅着我们,滚腰圆肚却能够大摇大摆地尾随我们跨溪过桥,寸步不离。这什么情况?我们止步它立足,我们绕道前行,它就迎头赶上……俗话说,狗脸无毛,不叫的狗会咬人!这个闷葫芦赖皮狗好像赖上咱们啦。
弘于是悄声示意大家躲进一家敞开院门的篱笆高院内。弘、宏和柱刚躲进了院门,赖皮狗就紧跟了过来,它干脆直接就躺卧在了院门口,堵住了进出口。那深隨的眼神扫了我们一眼,仿佛在说:“看你们还往哪里躲?有胆识就从我身上跨出门呀?”还真是,姝就因为慢了几步,独自徘徊在篱笆院落外,进也不敢进,哪敢从守门的“卧虎”身上跨进院子呢?
庭院的主人,慈眉善目,笑呵呵地对我们说:“这只黄色的哈巴狗,你们不必怕它,它是前村老金家的,我们都认识,它不咬人。因为主人一家大年初一就出村拜年去啦,没带上它,大过年的,它可能感觉孤独又郁闷,所以满村子里晃荡。它喜欢热闹,所以才跟着你们的。”
赖皮哈巴狗被庭院主人抱住,我们侧身从院门溜之大吉,四姐妹向上坡的山峦叠翠处走去。
坡上依然错落着一户户农家,乃白墙黛瓦,红梅斜影,互相掩印,就像一幅幅挥墨点丹的国画,不同视角,则不同画幅,妙不可言!恨不得,大叫一声——“拿笔来!”——泼墨挥毫,涂个痛快。
半山腰上,有个大水塘,翠竹环绕,一只白鹭独立水涧,左右张望。
弘道:“白鹭都是成双成对的!不远处一定还有另一只白鹭。”
姝道:“这只白鹭肯定在等待她的伴侣觅食归来。”
宏建议道:“你们看!大水塘对面是陡直平阔的山崖回音壁,我们大声呼唤’我爱你’,今天是美好的情人节,声声呼唤,必有款款回响!”
柱便用手势倒计时——“三、二、一”!
“我——爱——你——”四姊妹齐声大喊!
果然回声嘹亮而悠长——“我——爱——你——”回声中还伴着宏的咳嗽声和柱的笑声,那咳嗽声象唱京戏的老生要上场,那笑声象观众在喝彩,格外有趣!
……
下山的时候,天色黄昏,有三三两两盏大红罩纱灯笼挑在桃树枝头,晕着红光,甚是喜庆!必竟是大年初五,村落里鞭炮声更是此起彼伏……年味十足!
我们挑了一家高台大院,灯火辉煌,人气兴旺的农家乐,携手走上去。院子里有实木的秋千,摇尾的黑狗,蹲在桌下的花猫,圆的大餐桌,长方的咖啡桌,都铺着花格子台布。落座后,抬头望,每棵树上缠绵着闪闪烁烁的星灯,村里村外的天空时时升起绚丽的大朵大朵的烟花,不由感叹村里人家的殷实富足。
四姐妹继续边打掼蛋(牌),边聊天嬉戏,边等着上菜。
红烧野鸭,肉丝野毛根,土大蒜……不知是真的饿了,还是野味的农家菜确实烧的美味,风卷残云……众姐妹最后连红烧野鸭里的大蒜籽都没放过,一颗一颗拣了吃掉,真正是光盘行动,不负四位的吃货盛名呵。
汤足饭饱,星光尚早,夜色阑珊,掼蛋正好!四姐妹继续打牌。
有底线的人就是不一样,我们把手机闹铃调到8点整。
闹铃一响,众姐妹拍手返程,美言曰“重返人间”!
乡间一日,世上千年!
四姐妹都仿佛有误入魏晋朝大文豪陶渊明笔下的《桃花源记》中的村落里偷渡一日世外桃源欢愉生活的惬意之感!
一日千年!千年一闲!